隔离小记

隔离小记 ●新口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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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8月15日，星期天，晚上1点40左右，我还在办公室工作中。接到通知，要被医学隔离。同时被要求隔离的还有蔡亚平、庞超二位先生。

第一反应，不应该啊，从乌鲁木齐飞到喀什一路正常，配合检查、核酸都是按部就班按照程序进行的。

再思，是不是航班出问题了？也许啊！

凌晨近4点，一部闪着警灯的越野车，一部同样闪着警灯的120车顺顺当当地把我们三人接走了。果不出所料，航班上有疫情问题。

也没有多想什么，自信吉人天相的命运。早就准备收拾了半个小时的衣物、吃的，整整2大包。幸好，蔡先生从乌鲁木齐背了一大堆吃的，自然平分秋色。满满当当的，像迈向战场的士兵，精神抖擞，向满天星斗挥一挥手，上了120车。

一路风尘、一路颠簸，120车原来是这样坐着不舒服。也许是23公里的山路崎岖不平，车速也在夜色中奔跑得欢快些，颠动的节奏随着警灯的闪烁、烟尘四起的土味四处弥漫，后车看不到前车，几个连续弯拐下来，车就开不动了。全副武装的驾驶员对路况不熟悉，七绕八绕，调整路线，一骑绝尘，把库山河水的哗哗作响声抛得远远的。说来也奇怪，这条山路走了好多回，每次都能清晰地听到河水的咆哮声，这会儿怎么就那么安静呢？白天，周围的山脉陡峭耸立，光秃秃的山体几乎没有任何植被，黄色的山体，铁红的山体，布满戈壁料的山体一座挨着一座，似乎都是直笔笔的，不容任何攀爬，刀削过的一样。路纯粹在一座山与另一座山之间穿过，人工修饰雕琢的痕迹在白天特别明显，就是走的这条山路。常被山洪冲垮的路道，夜晚也悄无声息了，他用无声的坑坑洼洼、高高低低给夜行者制造舞动的躯体，在车上做着不同的摇摆姿势。

白天的山路是美的。美就美在山河壮丽、绿树成荫。笔直的白杨，身姿昂扬、树冠深绿、整齐划一，它们似乎全是孪生兄弟，你很难分辨得出哪棵树更高，哪棵树更伟岸。还有开着红花的红柳，一簇簇一团团，像守护河岸的军营帐篷，帐篷下面是身披红色铠甲的卫士。回忆中美味无限的红柳烤肉就是这种神话般的河滩守护者的枝条削好后再串起肥瘦相间的羊肉上炉烤制的。

河两岸的树林，基本是成片的，范围不是太大，看起来就是水土肥沃的位置绿色占领了主要的风景，不全是成片的白杨，有榆树或是榆柳，榆树很是粗壮，斑驳的树皮，硕大的腰围，蓬松细长白亮的叶片组成了庞大的树冠，不得不佩服大山深处的牧民对古树的保护和原始地貌的守护。这份山水绿树给了他们一辈又一辈子的传承，淳朴又透着一股野性，像库山河的水，狂放不羁，奔流不息，一路向北贯穿着克州各个县、滋润着喀什的地域，沿着河流的所到之处，几乎绿树成荫、果树林立，久负盛名的水蜜桃、伽师瓜、杏子、小枣、西瓜、李子等等水果水分足，糖分高，口感特别好，甘甜清冽、回味无穷。南疆的7月8月是最令人难以忘怀的，你可以醉在瓜果飘香的空气中，可以在旷野无垠中呼吸湿润新鲜的空气；可以在空旷的野外独享满天星辰，一颗颗，挨得很近，很亮，像要把天空穿透，又似一粒粒悬着的钻石熠熠生辉，经久不散。

其实山路沿线最壮观的还是库山河水，有点类似黄河水，青浊中夹着浅黄，水流很急，人是不能蹚水的，唯独成群的骆驼可以毫不在乎大摇大摆地度水而过。库山河的水是山区牧民的源泉，是滋养生命的源头。有了水，才有了物竞天择的生灵，沿着河床生生不息，繁衍着不同的植物、动物、克族、维吾尔族人民。

夜里的山，是静止的，目光所及，黑压压的一片。贴着车窗，天空中群星闪烁，偶尔有云层隔开星光，给高远的天空增添了一段黛色的绸带。

车，很快就出山了。颠簸中，人有些发困。快天亮了，迷糊中，车辆接近了一个又一个的检查站，看到了醒目的交通灯。快接近城市了，城市的灯火与山里有着本质的区别。这会儿的城市怎么就不能激起我的向往呢？说不清是为什么，也许是思想不活跃，也许是面临的不知道是什么。

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也没有想问去哪里。既然已经上车了，就让车带我到该去的地方去。

早晨6点到了隔离点，司机是找了好几个圈才摸索到的。民族司机，隔离服里面看不清面容，只听到他们的对话，没有一句是可以听懂的。

几乎是被吆喝着赶进一个大院的。赶进院前，我刻意在院外解了个手，假装成特工似的扫视了周边的环境：高大的彩钢板围墙，圈成了一个巨大的四方形盒子，两扇宽阔的铁门半张半合。还好没有手持钢枪的武警站岗，没有一对一的护送，我们一行还达不到这样的待遇。我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逗得心里暗笑。门内，好多人等着我入列呢，我排在了人群的最后一个。维族管理员，一前一后地喊着排好队保持间隔2米的要求，骑着电动三轮车，领着大家走向各自预先设定好的房间。人群基本都拎着大包小兜，沉重的旅行包挂在背后，有的妇女还牵着小孩子，拖拉式行李箱的滑轮拼命咬合着水泥路面，发出响亮而刺耳的咕噜声，歪歪扭扭的队伍谁都不说话，任凭管理员的分配，进了这排或那排的房间。沿路头顶的一个个监控摄像头，像无形的卫士，在路灯的映衬下泛着冷冷的光。环顾四周，全是一座座活动房搭建的成排成片的方舱隔离点。

我确定，我们被隔离了，而且是14天的隔离。